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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紀龜

童話故事 2016-04-06 00:00:00

  灰撲撲的小鎮上,鑲金牙般地出現了一家多功能餐廳。開張前夜,老板魏才打開所有的燈——紅的,綠的,會轉的,會閃的,折騰出所有的氣氛和情調。

  正在這時,燈滅了,漆黑一團。停電了。

  “快拿蠟燭來!真倒m——”

  魏才猛想到不能使用晦氣字眼,便趕緊把聲母后的韻母ei咽了回去。

  魏才能當老板,別說別人沒想到,連他自己都覺得像做夢。父母死后只給他留下一座老屋和一些破家具。老屋陰森森的,彌漫著鼠尿臭。屋里有一條大蛇和兩窩老鼠。在蛇吃飽的時候,兩窩老鼠忙著“吱吱”地打架;蛇餓的時候,老鼠們就趕緊繁殖,免得被蛇吃盡了。忽然有一天,一群人來仔仔細細地看了這屋子,而后認認真真地’對魏才說:這是很稀罕的古代民宅.他們要買下。在鎮東的一座小山坡上,將有一批構筑各異的明清住宅遷建到一起,組成很有特色的古民宅博物館。這些人告訴魏才,因為他的屋子是明代的,最老的,所以他們會出最貴的價錢。由于魏家世代單傳,沒有族人來羅嗦,魏才的腦袋點過就算數。他有啥舍不得?舍不得那些蛇和老鼠么?不久,老屋被一塊塊、一根根很小心地拆走。魏才原是在墨廠做墨坯的,現在他辭了這苦活兒,用賣老屋的錢造起新屋,開店當老板,運氣來啦。可今晚,還沒開張先“吹燈”,總不像好兆頭呀。

  老婆把蠟燭拿來了。昏黃的燭焰,光搖四壁。老婆被什么絆了一下,一晃,蠟燭熄掉了。

  “你!”魏才本來就有氣,這是火上澆油。

  “誰把小凳扔在屋當中……”老婆嘟嚷著。

  趕緊再把蠟燭點上。朝地上望去時,老婆驚呆了。

  順著老婆的目光,魏才也朝地上看,他也呆掉了。

  一個黑呼呼的東西,有腳盆大小。上面是殼,烏龜的殼,當然就應該是個烏龜了。可從沒見過這么大的龜。

  這大龜是從哪兒來的?它為啥要到這兒來?為啥要這時來?叫人疑惑,還有點怕人。它現在趴在那兒一動不動。

  魏才的心咚咚直跳。今天怎么了?肯定要出事了。也許老屋不該賣?今晚又是停電,又是來了烏龜,會不會是老祖宗的警告?烏龜是個犯嫌的東西。一個男人被人罵什么都行,就伯罵這兩個字。

  不過,魏才又愛朝好處想。聽說日本人是把烏龜看得再吉祥不過的。現在開放了,要跟著外國人洗腦筋呢。再說自己店里的卡拉OK,不就是日本人發明的么?

  魏才夫妻倆木頭似的,不知怎么才好,他們十歲的兒子進寶倒挺起勁。只見這孩子不慌不忙地從母親手里拿過蠟燭,先將火頭朝下,融了幾滴燭淚在龜背中央,隨即把蠟燭粘上去.

  進寶拍一拍大龜,大龜便馱著燭火爬動起來。

  這情景夠奇異的。一團跳動的光明在店堂里緩緩飄移。燭煙裊裊,使天花板上走馬燈般的變幻更加閃爍迷離;妙不可言。

  聽著兒子歡叫:“快走,快走!”魏才也興奮了。怎么不是好兆頭?有火就有旺。他的生意將會如同這龜所預示的,穩穩當當,越走越旺。

  大龜爬來爬去,最后鉆到屋角的帳臺里去了。

  魏才的老婆急得大喊:“去那里面做啥?助方窄,磕磕碰碰的,要是燒——”

  魏才一把捏住老婆的嘴:“你胡說什么?爬進帳臺,不就是‘進帳’的意思么?”

  正說著,只見龜背上的蠟燭晃了晃,像要歪倒,進寶撲過去伸手扶住。蠟燭已經燒短了一些,燭光更接近地照耀著龜殼,使進寶忽然叫起來:“快來看!”

  魏才湊近了細瞧,呀,原來龜殼下沿有幾行小字,刻上去的。卻都是些故意讓人看不懂的篆字。魏才猜想這些字一定記述了大龜的來歷。但看不懂沒辦法。

  只見那龜在帳臺里東轉轉,西轉轉,“咻咻”地出氣,像在找什么。過一會兒,它慢慢地伸出爪子在地上抓,“喀——喀一一喀——喀——”

  魏才老婆好心疼,“新地毯呢,要給它抓壞了!”www.pthirty1.com 兒童睡前故事大全

  “難道這底下有什么東西?”魏才心里一動,‘這肯定不是一只普通的烏龜。”

  進寶說:“要是普通的烏龜,背上就不會有字了。”

  “那就一定要想辦法弄清楚,到底是幾個什么字?”魏才沉吟道。

  進寶已去趴在大龜背上數著,認著。。一共是二十七個字。”進寶說,“其中我認得八個字,看爸爸還認得幾個字。”

  魏才不相信兒子能認得八個篆字,進寶就讀出來:“一個‘一’,一個‘三’,兩個‘二’,四個‘十’。”魏才仔細一看,原來這幾個字的篆體寫法和楷體差不多,自己也認得的。但再也不比兒子多識一個字了。

  光憑這八個字,還看不出什么意思。

  那大龜本來已把四肢和頭部縮進殼內,耐心地接受父子倆的辯認和猜測。這時又慢慢伸出腦袋,與男孩對視著。龜的眼睛可以好久不眨一眨,很堅忍的樣子。忽然,大龜慢慢張開了嘴……進寶覺得它立刻就要說出什么來了!可這嘴動了幾動,又閉上了。

  今晚只好關門睡覺了。把大龜留在帳臺里。

  一家三口都沒唾安穩。進寶是因為新奇,他媽是因為害怕,魏才則是因為老想著地底下的事,激動得發瘧疾似的打著抖。

  第二天早上,進寶一醒來就朝樓下店堂里跑。

  大龜還在那兒。一束陽光透進來,正照在龜背上,這時才看清龜殼呈暗紫色。

  魏才一邊下樓一邊說:“我想過了,北街有個賣字的老頭。能賣字就一定識字。進寶,把龜身上的幾個字描下來,我們去一趟北街。”

  進寶想了想,拿張紙蒙在龜背上,然后用鉛筆猛涂一陣,將那幾行字拓印出來。這是平時刻花紙時用的辦法。

  父子倆出了門。魏才一邊叮囑進寶:不要把家里來了大龜的事告訴別人。

  北街是鬧市,賣什么的都有。那老頭的字攤鬧中取靜地占了個僻角。‘地上鋪一大塊藍色土布,布上攤一些寫了字和沒寫字的宣紙。老頭雙膝落地,正將一尺多長的胡子浸入墨汁罐里。

  進寶忍不住問:“您是用胡子寫字?”

  “是。”老頭用明亮的目光打量一下父子倆,“唐代張旭用頭發寫字,那是‘發書’。現代也有人用指頭、指甲寫字,稱‘指書’。我這叫‘髯書’。”

  老頭用胡子飽蘸墨汁,提起來,從從容容地在罐口舔了舔。朝紙面端詳少頃,“刷”’“筆鋒”揮出,左沖右突,轉眼間寫成龍飛風舞的一個大字。

  “好字!”魏才喝一聲彩,“我買了!”為了向人家討教,先要讓人家高興。

  進寶問爸爸:“是個什么字?”

  “呢,老先生寫的,老先生認得。要是誰都認得,就不稀奇了。是不是,老先生?”

  老頭笑了笑,說:“是個‘歸’字。”

  “龜?”魏才吃一驚,不禁用手指做了個龜爬的動作。

  “‘回歸’的‘歸’,‘返樸歸真’的‘歸’。”老頭解釋道,“走遠了,走迷路了,扭過頭轉過身……這就是‘歸’。”

  魏才急忙掏出那張紙,“我們正好‘迷路’了,來求老先生指教。”

  老頭接過紙,毫不作難地喃喃讀一遍:

  弘治六年

  萬歷二十一年

  康熙三十二年

  乾隆五十八年

  光緒十九年

  “都是些從前的年號……”老頭沉吟著。他又讀幾遍,忽然一震,掐起手指默算了一陣,“有意思,今年是一九九三年,陰歷是癸酉年。光緒十九年是壬辰年,也就是一八九三年,離現在——?”

  進寶答得快:“正好隔了一百年。”

  “你瞧,”老頭接著說,“乾隆五十八年是一七九三年,又和光緒十九年正好隔了一百年。康熙三十二年是一六九三年。再往前推,進明朝了,萬歷二十一年是一五九三年。弘治六年是一四九三年。”

  魏才父子聽得目瞪口呆。

  “現在我想弄清楚,”老頭說,“這些文字是刻在什么上面的?根據字形看,它們不像是金屬銘文,倒像刻在龜甲、獸骨上......”

  但魏才不想讓老頭弄清楚。他匆匆買下那個“歸”字,拉著兒子回家了。

  魏才反復琢磨這事。可以猜想:這龜是每隔一百年出現一次,每次出現時,人就在龜背上刻下當時的年號。

  那刻字的都是些什么人呢?

  如果這龜每次都到魏家,刻字的當然就是魏家的歷代老祖宗了。如果這龜每次都到魏家,刻字的當然就是魏家的歷代老祖宗了。如果這龜每次都到魏家,也說明龜和魏家關系密切;它該非常熟悉魏家者屋,當然也該知道屋子底下的秘密。

  魏才很想一下子挖地三尺,刨出那秘密。但在沒什么把握的情況下,把嶄新的店堂挖得一塌糊涂,也太冒失了。所以他想把大龜帶去老屋.看看它的反應,證實一下。

  鎮東小山坡上,一座座古代民居陸續遷來,各就各位。但一些石料木料、破磚爛瓦到處都是,在這星月黯淡的夜晚,也就挺難為來訪者了。魏才仗著做墨坯時練出的臂力,挾著大龜,一步步爬上拉來。身后跟著進寶。

  自從老屋搬來這里,魏才還一次沒來看過。黑黢黢的宅院東一叢西一堆的,夜晚更難辨別。魏才放下大龜,直起腰顧盼一下,好確定該左轉還是右拐。

  進寶叫起來:“爸爸,烏龜跑了!”

  魏才一驚,只見那龜,鼻孔里“咻咻”作聲,很努力地向前爬,狀態異常亢奮。魏才招呼兒子緊緊跟上。

  不一會兒,那龜突然停住。進寶說:“到了。”

  龜大口喘氣,喉頭發出“昂——昂——”像人的聲音。

  果然來到魏家老屋門前。拆了又搭起,跟過去一模一樣。可魏才覺得新奇,仿佛做夢時在里面住過。

  推開虛掩的大門,魏才把龜抱進門檻。

  進寶又在龜背上點起蠟燭。

  大龜頂著火苗走在前面。

  燭光照見:堂屋里整整齊齊擺著一套紅木桌椅。壁上懸一幅三四尺長的工筆肖像。

  由于是畫在絹上,所以這肖像更經久些,沒怎么破損,只是畫面已發黑,畫中人面貌朦朧,如坐濃霧中。但那龜一直來到畫前,仰起頭,與畫中人炯然對視。

  這是魏家不知哪一輩的祖先,也許是最榮耀的,最值得掛出來的一位。紅袍烏紗,長須垂胸。

  進寶小聲對爸爸說:“它認識他。”

  只見那龜對著畫像愣愣地張開嘴.喉嚨里響了幾次,可還是沒說出什么來。

  一團光暈,搖搖曳曳又進了中庭。

  青磚鋪地,大龜的爬動步步有聲。

  忽然,重重地、屋子的哪一部分坍塌下來了。頓時沒了光亮,伸手不見五指。魏才急忙掏出打火機,打著了、趕緊先找大龜。

  原來不是坍塌,是大龜掉到一個池子里了。一個長方形的池子,現在沒盛水。在魏才當戶主的時候,中庭里的這一對池子是用來堆煤、堆雜物的。

  掉進池子的大龜并沒有焦急地亂爬亂供,而是靜靜地伏在那兒.四肢微微劃動著,像浮泅在幻想的池水中。

  這就使人想到,它并不是失足躍進池里。“對了,你爺爺跟我說過,這池子過去叫‘養生池’。專養鯉魚啦,烏龜啦。”

  “哦,是這樣……”

  終于,大龜從幻想中醒來,它要爬出池子了。魏才想幫它一把,可是大龜的爪子十分尖銳有力,摳著池壁三下兩下地就出了池子。

  大龜繼續朝前走。

  這屋子靠里的兩側有兩根裝飾柱。

  大龜徑直爬向右邊那根柱子。

  “沒錯。”魏才注意到,老屋里安放右邊柱子的地方,正好對應著如今帳臺的位置!

  大龜盯著柱子發了一會兒呆。隨后.繞著雕花的柱礎,慢慢地,慢慢地轉起圈來……

  —圈又—圈。越轉.魏才心里越有底,越踏實。他覺得一個人下能不信命。

  該帶大龜回家了。可是大龜不愿離開,它憋起勁來魏才別想抱得動。

  進寶拍拍大龜,說:“回家去!這兒不是家。”

  大龜愣一愣,這才若有所悟,發出一聲“哦—”

  當魏才重又挾起大龜,準備離開老屋時,一條黑影悄悄飄出屋外,點了點頭,隨即消失在星光下。

  魏才一早就去找一個在建筑工程隊干活的朋友,向他借一把施工電鉆,用來對付硬又便的水磨石地面。

  借到電鉆,扛著正朝家走,迎面遇見一人。

  是北街賣字的那個老頭。

  老頭似笑非笑。對魏才說了一個字:“gui。”

  魏才一怔,說:“哦,您是說您寫的那個字吧,我要把它裝鏡框,掛起來。”

  老頭搖搖頭,“我說的是這個。”他做了個龜爬的動作。

  電鉆從魏才肩頭滑下來。

  “奇人,您是奇人……”魏才喃喃道,“那就要請教到底了。您既知我家有龜,也就該知道這龜究競在找什么?”

  老頭不作聲,用細長的手指一把一把捋著他那可以寫字的胡須。

  魏才說:“您告訴我,我要是得了好處,不會虧待您的。”

  老頭開口了。慢條斯理地:“萬千生物中,龜是極靈異的一種,所以與鱗、鳳、龍合稱為‘四靈’。據說千歲龜可以和人對語,你家這龜還差點火候。但已是很不易了。書中道:“龜百年為赤甲,二百年為褐甲,以后還會變成綠甲,藍甲,紫甲“我家的烏龜殼就是紫色。”

  “幾百年來,世界早就變得面目全非,可這龜,百年一現,夫而復來,一以貫之,初志不改,實在令人感嘆哪。可以想見,龜要找的,未必就是入想找的。龜以為寶貴的,未必就會被人看重。依我看,它怎么來的,還讓它怎么去。就像流水一灣,清風一縷。聽其自然可也,不必空生煩惱。”

  老頭說完這一堆話,也如同流水清風一般,飄然自去。

  魏才傻在那兒,腦子里亂哄哄。老頭的話他不怎么懂,但大概的意思總也明白,這就是不贊成他挖土掘窟窿。可是,不挖開看看.怎么知道那東西寶貴不寶貴呢?再說,年代一久,狗屎變黃金哪,自己這座破屋子不就賣了大價錢啦?

  魏才扛起電鉆往家走,腳步越走越堅定。

  到家一看,進寶正喂大龜吃冰淇淋。一邊喂一邊說:“嘗嘗,明朝沒有這個吧?”

  魏才便道:“它要是能說話.就會告訴你,明朝的稀奇東西都埋在地底F,等著你來挖呢。”

  說著,魏才動手搬開帳臺,掀起地毯……

  他老婆在一邊看著,既舍不得毀壞店堂,又不敢阻攔。

  “突突突突!突突突突突突!”

  電鉆猛烈地跳起來,吼起來。大龜將四肢和頭部深深地避進殼內,它受不了。

  水磨石地面被鉆透后,底下是厚厚一層黑土,幾百年的宅基老土。進寶和媽媽看著魏才一鍬又一鍬地越挖越深。

  忽然.魏才覺得鍬下觸到硬硬的—塊。小心地鏟掉浮土,露出圓形的平面。平面上不很分明的似乎有些花紋圖案。

  大家呼吸急促起來。

  仔細端詳、琢磨一番后.魏才弄明白了——以前這里有柱子的,柱子拆走了,就留下這壓實的平面。

  根據那大龜的舉動,石柱子下面定有埋藏。

  魏才更下力地繼續挖掘。

  咯!鍬口又觸到硬物。

  把那硬物一點一點清理出來……

  暗紅色的表面,龜甲形的圖象。

  緊接著,六只瞪大的眼睛瞪得更大。他們發現,不是什么龜甲形的圖案,而是——而是碩大的一具真正的龜甲。

  吃驚。疑惑。失望。怎么是這東西?!

  魏才看著裝修一新的店堂里.這個丑陋的泥坑,不由得一篷怒火呼地騰起,他將鐵鍬用力—‘摔、狠狠地罵了一句。

  指望闊祖宗埋下了煌煌家財,沒想到吃吃力力控出一個破烏龜殼,魏才覺得完全是受了那大龜的戲弄。

  正轉身要找大龜出氣,卻發現:龜不見了。兒子進寶也不見了。

  進寶出門去找大龜.在門口看到龜的腳印,方向朝東。

  進寶出了鎮東,不知不覺地登上小山坡,來到魏家老屋跟前。

  在那兒,他遇見賣字老頭。

  進寶問:“老先生,見到我家的烏龜沒有?”

  老頭說:“沒看見。你也不用找了,到時候它還會回來的舀“到時候?您是說,再過一百年?”

  進寶想象著,到那時候,自己的胡子將要比老頭的長得多了。

  老頭問進寶:“你們魏家的家譜,你沒讀過吧?你爸爸一定也沒讀過,他想讀也讀不懂。他把家譜連著老屋一起賣給博物館了。博物館請我來寫字,我就順便借了這家譜翻了翻。家譜:里說了龜的事。早在明朝洪武年間,魏家養生池里的這兩只龜;就已經滿一百歲了。洪武二十四年,你家這位穿紅袍的祖先當了大官,決定翻蓋住宅。請來陰陽先生看風水。那先生說是居家講究‘左青龍,右白虎,前朱雀,后玄武’。玄武就是烏龜。說要是能把家里這一對百歲龜墊在后邊兩根柱子底下,那就一

  定會世代共盛、福壽無窮。”

  說著,老頭將進寶領進老屋,讓他又看見那兩根至今仍然挺結實的大柱子。

  在多少代魏姓人共同感受過的老屋特有的氣息、氛圍里,進寶仿佛目睹了老頭述說的那一切——

  ……上梁立柱那天,要用龜時,發現只剩一只,另一只已經不知去向。無奈只得在右邊柱下墊了活龜,而在左邊以石龜代替。誰知道,過了一百年,就是明弘六年,那只逃走的龜重新出現了!它爬進老屋,直投右角,繞著柱于徘徊再三。它離去前,魏家人在龜背上年號為記。從此后,每隔一個世紀,此龜返回一次。世事萬變,而歸朔不變。

  進寶想了想,問老頭:“這么說,大龜并不想要把它的伙伴挖出來?”

  老頭說:“當然不是。它只是來憑吊一番,為了那一段不渝之情。——嗯?看來你爸爸這樣干了?”

  進寶點點頭。

  老頭叮囑進寶:“怎么挖開的,還請你爸爸怎么埋上。到時候”

  進寶已經數了起來:“2093年來一趟,2193年來一趟,2293年……糟了!”他忽然想到,“這次沒來得及在龜背上刻字。只好下次再補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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